鬼门关（二）
“你真的要去？”
萧瑟正漫不经心地摆弄着那枚竹筒，听到这话便抬起头来。和尚站在他面前，眉头拧紧，眉心的朱砂印都变了形，难看得很，让他忍不住想伸手抹平。
“我毕竟是萧家人。”萧瑟低声叹息，“无论如何，我的前半辈子总是受了国民供养的。这是我生下来就欠了的债，总得还清才行。”
“北离南诀两国朝中不乏高手，却都没能解决这件事！你去了又能怎样？你知不知道，你若是去了，可能就……回不来了！”
“我当然知道。”
两人之间陷入一片死寂。无心又气又急，欲言又止，胸口一起一伏；萧瑟却不合时宜地笑了起来，也不知是想起了什么。
“我之前还总是说你欠我太多钱，到下辈子都还不完。可是现在算算，好像还是我欠你的多一些。”他话里带着笑意，几乎就要听不出那点怅然了。
无心怔愣一瞬，眉头忽又舒展，嘴角一勾，佯怒道：“那可不行，小僧我可从不吃亏。我要跟你一起……”
“不行！”
萧瑟一声厉喝打断了无心，却又觉得自己反应过激，有点尴尬地清清嗓子，半解释半掩饰地说道：“这……这事情和你无关，你去了也只是白白遭罪。”
“我是去要债的，哪里是白白遭罪呢？”
无心鼓起了嘴，大眼睛眨巴眨巴。可是这么多年斗智斗勇，这一套撒娇大法对萧瑟早就不管用了。他索性扭过头去，胳膊一揣，一眼不看，一言不发。
无心一看对面这人下了决心油盐不进，颇觉无奈，只好敛了神色，一本正经地说道：“那萧崇表面上来求你帮忙，万一给你设下陷阱呢？有我在，没准能救你一命。”
萧瑟仍不搭理他，心里只想着几年前和尚在西域帮他查案的往事。那时和尚被压在坍塌的废墟底下两天，挖出来的时候只剩下半条命，差点救不回来。那一次他是真的吓坏了，吓得以后再也不敢叫和尚帮朝廷办事。那时他便下定了决心，再不能让无心卷入朝廷纷争；和尚年纪小不懂事，什么热闹都想掺上一脚，自己却不能由着他胡闹。
“小僧天生一副菩萨心肠，见到有人深陷苦海，又怎能不出手相救呢？”无心又挑起眉毛，“你这般阻拦，可是存心要坏了小僧的修行！”
一片沉默。萧瑟仿佛龟息一般，且莫说回应，就连呼吸声都隐去了。
严肃警告没用，撒娇耍浑没用，唉声叹气也没用，无心一时间也没了主意，不安、委屈、愤怒一下涌上喉头，纠成一团酸涩，压得声音发颤。
“若是你有个三长两短，你觉得我会好过吗？”
萧瑟双手一抖，差点把竹筒摔在地上。
“你若是回不来，我就要独自一人活着，终日想着本有机会救你，却还是让你孤身犯险；你叫我怎么活？换做是你，你活得下去吗？”
萧瑟猛然抬头，还没想好该说什么，就对上和尚圆睁的眼睛，蓄满怒意，狠狠瞪着自己。
“萧瑟，你好狠的心！”
无心说完这话就背过身去，气得浑身发抖，撑在桌沿上的手捏得发白。萧瑟看着他光秃秃的后脑勺，只觉得心里的铜墙铁壁被这几句话震得粉碎，剩下一地狼藉，坠得胸口沉甸甸的，喘不过气。
自己八成是上辈子欠了这和尚的，才总是拿他没办法！
---------
彩蛋是孔乙己体的小无心～
评论(19)